产能过剩，需求放缓

　　面对严重亏损的煤炭行业，2014年7月，国家发展改革委经济运行调节局会同国家能源局煤炭司、电力司、国家煤矿安监局行管司、中国煤炭工业协会第一次召开煤炭行业脱困工作联席会议。今年，煤炭脱困联席会议继续召开，截至11月19日已经是第43次，但不得不说，煤炭行业脱困任务仍然十分艰巨。

　　煤炭市场供需矛盾加剧

　　今年，动力煤市场供大于求的矛盾进一步加剧。煤炭产量有所减少，但主动淘汰落后产能的力度有限，市场始终担忧煤价反弹会导致煤企增产。中国经济形势比去年更差，改革对节能环保的诉求越来越明确，煤炭需求未来还将继续下滑。2015年动力煤期货市场整体以低于同期现货价格的市场表现，前瞻性地反映出煤价下跌趋势，累计跌幅已远超过去年。

　　据中国煤炭运销协会统计，今年1―10月，全国煤炭产量累计完成30.4亿吨，同比减少1.32亿吨，下降4.15%。其中，国有重点煤矿产量累计完成15.48亿吨，同比减少8914万吨，下降5.4%。国有重点煤矿的减产限产力度要大于中小煤矿。1―10月，全国煤炭销量累计完成29.14亿吨，同比减少1.38亿吨，下降4.45%。在产销双双下滑的情况下，煤炭销量依然低于产量，导致煤炭企业库存高企。截至10月末，煤炭企业库存约1亿吨，同比增加1100万吨，增长12.4%。1―10月，全国累计进口煤炭17031万吨，同比减少7264万吨，下降29.9%。国内煤炭企业不计成本地促销，使得内贸煤和进口煤的价差明显收窄，进口煤的市场份额再度被压缩。

　　1―10月，全国火力发电累计完成34662亿千瓦时，同比下降2.6%，火电设备平均利用小时数只有3563小时，同比下降304小时；粗钢产量累计67510万吨，同比下降2.2%；生铁产量累计58472万吨，同比下降3.3%。1―10月，电力、钢铁、建材和化工四大行业耗煤量的同比增速分别是-6.4%、-3.4%、-8.1%和8.7%。

　　中国煤炭工业协会估计，1―10月，全国煤炭消费总量约32.3亿吨，同比减少1.6亿吨，下降4.7%。这是在2014年中国煤炭消费量出现15年来首次负增长之后，煤炭消费继续呈现下降态势。我国经济发展正在由高耗能工业主导向低耗能服务业主导转化，改革所带来的阵痛无法回避――工业增速下降、工业品价格萎缩、工业用电量负增长，而且清洁能源的大规模发展将导致更多的煤炭需求被替代。

　　今年，我国煤炭行业供给端与需求端全面收缩，但需求下滑幅度超过了减产幅度，致使煤炭市场供需矛盾继续加剧，产能过剩问题突出的煤炭行业的寒冬远未结束。

　　煤炭行业步入低迷期

　　2002―2012年通常被称作煤炭行业的“黄金十年”。在2001年三、四季度，由于煤炭铁路运输运力不足、中间环节和煤炭用户的存煤较少等原因，煤炭价格持续大幅上涨。此后，在政府干预下，铁路煤炭运输迅速增加，日均装车由2001年全年日均34200多车，迅速提升到当年12月的日均39000车以上，促使煤炭资源迅速向煤炭流通的中间环节和煤炭用户转移，供需矛盾才得以较快缓解，煤炭价格回落。不过，到了2002年，无论是国家重点订货的电力、冶金等行业用煤的价格，还是市场交易煤炭的价格，整体水平依然高于2001年。虽然当时煤炭产运销也高速增长，但是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导致煤炭消费明显增加，煤炭市场甚至面临部分煤种资源紧张的局面。

　　煤炭价格的持续上扬，揭开了煤炭行业“黄金十年”的发展篇章。2003年，国务院作出关于加快大型煤炭基地建设，形成若干个亿吨级煤炭骨干企业的重大决策。2005―2007年，我国又颁布了一系列调整产业结构以促进煤炭工业健康发展的文件法令，稳步推进大型煤炭基地建设，积极推进大型煤炭企业集团组建。在此期间，我国煤炭产能和产量都实现了大幅增长。

　　2008年，动力煤市场价格先因严重的雨雪冰冻天气而大幅上涨，随后因金融危机的爆发而破位下跌。国际金融危机快速蔓延导致我国外向型经济发达的东南沿海地区经济发展面临困难，部分企业歇业停产，电力和煤炭需求减少，出现比较严重的煤炭供过于求的现象，煤炭价格跌幅超过50%。

　　为了遏制金融危机导致的经济衰退，中国政府在2009年推出4万亿元的救市政策，拉动基础设施建设，刺激煤炭需求回升，动力煤价格止跌企稳。不过，彼时的上涨反而为日后煤炭价格的持续下跌埋下了伏笔。一方面，煤价的坚挺和宽松的货币供应量，导致2008年以后的煤炭行业固定资产投资依然保持较大幅度的增长，煤炭产能继续扩张。另一方面，金融危机继续发酵，外需大降、内需不足的中国经济最终出现明显的增速放缓现象，煤炭消费量也随之下滑。综合供求两方面的变化，我国煤炭市场开始步入产能过剩、需求放缓的低迷期。

　　新常态下煤炭需求加速回落

　　近年来，中国经济持续放缓，呈现出“新常态”。新常态不单单只有速度放缓这一个特征，还包括“经济结构不断优化升级”和“从要素驱动、投资驱动转向创新驱动”两大特点。经济结构优化升级是指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超过投资，服务业增加值占比超过第二产业，高新技术产业和装备制造业增速高于工业平均增速，单位GDP能耗下降等现象。创新驱动则是中国经济未来发展的改革方向。在传统制造业出现明显衰退迹象之时，国家鼓励“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希望中国经济增长更趋平稳、增长动力更为多元。

　　在《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中，绿色发展的理念是核心内容之一，低碳发展，提高非化石能源占比，形成清洁低碳、安全高效的能源体系是必然措施。能源行业十三五规划，也明确提出控制煤炭消费总量、降低煤炭消费比重的任务目标。到2020年，煤炭消费总量控制在42亿吨，煤炭占一次能源比重在62%以内。

　　能源是工业经济发展的重要基础要素，工业经济也曾是支撑我国经济高速发展的重要支柱。不过，当新常态出现，国内经济增速放缓，能源消费也将被削弱，尤其是目前衰退最为明显的行业是高耗能的制造业，因此我国能源消费被削弱的程度要比经济放缓更严重。

　　历史数据表明，用电量增速和GDP增速之间是正相关关系，平均相关系数在0.74左右。值得注意的是，在经济上升期，用电量增速会快于GDP增速；反之，在经济下行期，用电量增速明显低于GDP增速。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5年前三季度国内生产总值487774亿元，按可比价格计算，同比增长6.9%。分产业看，第一产业增加值39195亿元，同比增长3.8%；第二产业增加值197799亿元，增长6.0%；第三产业增加值250779亿元，增长8.4%。单位国内生产总值能耗同比下降5.7%，低能耗的第三产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升至51.4%，比上年同期提高2.3个百分点，高于第二产业10.8个百分点。

　　前三季度，全国全社会用电量累计41344亿千瓦时，同比增长0.8%。分产业看，第一产业用电量806亿千瓦时，同比增长2.7%；第二产业用电量29559亿千瓦时，下降1.0%；第三产业用电量5406亿千瓦时，增长7.3%；城乡居民生活用电量5573亿千瓦时，增长4.6%。

　　可见，国内产业结构继续优化，工业经济下行压力较大，导致能源及电力消费整体下滑较快。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不考虑其他清洁能源对煤炭需求的替代，未来几年我国煤炭需求都将因经济增长放缓和传统制造业的没落而出现明显下降，更何况未来我国的能源消费结构也面临升级优化，煤炭消费占比将被动降低。

　　不论是经济发展转型，还是能源结构调整升级，都将对我国煤炭需求造成不利影响，预计未来我国动力煤市场的需求曲线将整体下移。单靠不断下跌的煤价，并不能有效刺激需求。

　　煤炭产能仍未得到有效遏制

　　从2010年起，政府就不断发文加强淘汰落后产能的工作。根据《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淘汰落后产能工作的通知》（国发〔2010〕7号）和《工信部 国家发展改革委 国家能源局等部门关于印发淘汰落后产能工作考核实施方案的通知》（工信部联产业〔2011〕46号）要求，每一年国家能源局都会发布煤炭行业淘汰落后产能工作的具体计划。例如，2015年全国煤炭行业淘汰落后产能工作的任务只是淘汰煤矿数量1254个、淘汰落后产能7779万吨。2015年1―6月，国家发改委核准9项煤矿建设项目，总建设规模3140万吨，与上年同比分别减少10%和38.79%。虽然由于近几年煤价连续下跌，煤炭行业的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已经大幅下降，但是按计划淘汰落后产能的进程十分缓慢，每年仍有新的煤矿建设项目，前几年投资新建的煤矿产能也将逐步投产，因此近几年国内煤炭产能仍将缓慢扩张。

　　目前全国煤炭产能在40亿吨左右，在建产能11亿吨左右。按照前述煤炭消费量估算，2015年煤炭行业产能至少过剩10亿吨。煤炭需求已经加速回落，煤炭产能却继续扩张，基于此，煤价下跌趋势难言结束。

　　遏制煤炭产能扩张是解决煤炭行业困境的根本措施，几乎每一次煤炭脱困联席会议都会提及淘汰落后产能的问题，日前，中国煤炭工业协会也表示已经配合有关部门开展了建立煤矿退出机制的研究，并形成政策建议初稿。但从历史经验来看，政府鼓励煤矿关停和限产的行政手段对于化解煤炭产能问题几乎没有影响力，距离我国煤炭行业真正实现大规模淘汰落后产能，恐怕还需要较长的时间。理想与现实总是存在差距。

　　传统的煤炭开采和洗选工业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在过去发展大型煤炭生产基地的过程中，也形成了很多大型的国有企业，除了提供就业岗位之外，这些大型企业甚至承担着教育、医疗等社会福利职能。尽管煤炭价格的市场化程度已经明显提高，但是煤企的市场化竞争意识似乎还不够强烈。受制于人员安置问题，目前煤矿落后产能退出的主动性较低，即使严重亏损，也不愿停产。

　　2015年11月25日，秦皇岛海运煤炭交易市场发布的环渤海动力煤价格指数报收于373元/吨，早已跌破很多煤企的成本价。中国煤炭工业协会数据显示，2015年前三季度煤炭全行业亏损面已经超过80%。可是，煤矿正常退出机制尚不完善，依靠市场机制自发调节供需平衡也面临一系列因素制约，因此今年几乎没有看到大规模的煤矿关停现象。不过，2015年煤企降薪裁员现象较为普遍，加之政府减少税费、燃料价格下调、运输成本下降，煤炭企业的生产成本有所下移。

　　总之，只有当行业亏损到足够严重的程度，行业内开始大规模“洗牌”，煤炭行业的供求关系才有可能迎来新的周期。 （作者单位：宝城期货）